梁远情这时候正“四大皆空”地盯着明韫冰的脸,心想:“脸色好白。”等艰难地把眼神从明韫冰脸上撕下来,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时,梁陈才下意识觉得不对劲,皱眉道:“苏子呈!!住手——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,自以为解开了徐国师密语“离心自解”的苏大学士信心感爆棚地咔一声把短刀扎进去,嚓一声捅碎了时想容自己捏成的心。“怎么啦?!”二百五大声回。他还没“啦”完,时想容身上的定身术就被破开了,飓风卷了过来,石窟上的召活刹那成了死结,原本剥到一半的魂元顿时山塌水退般迅速继续了。无数惨叫把渊底喊成了比寒蜮还要可怕的绝境,吵得人耳膜穿孔,召活失控造成的乱序令混沌加剧,所有人都被风抄起来,飘在半空,成了断线的风筝。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那一瞬间梁陈脑子里闪过了山呼海啸般的“温言软语”,但没骂出来,人已经被风照脸扇了两巴掌,把他打懵了,也打飞了,于是万语千言最终只归于一个词。“你大爷!!”“徐国师不是这么说的吗!!”“我说你大爷!!”梁陈却仍然在大风中抓住了明韫冰,两人砰的一声撞在凤凰的眼睛上,他呲牙咧嘴地勾住一根“羽毛”——谢天谢地,这地方不知道是哪个事儿多凿出来的,精致又逼真。然后他才发现,明韫冰就在漫天烟尘与鬼哭狼嚎里盯着他。不等他说句什么,“嗷”的一声那雪豹就砸了过来,精准无比地降落在两人之间,当了个“第三者”。梁陈差点被砸出一口血来,就见那猫崽一股脑地往明韫冰衣襟里钻,尾巴还往别人脖子上蹭——这死猫!!——他当即勃然大怒,于是大雪被几束金光照头一拍,直接歪翻了,茫然不知地滚下几丈,把梁陈的袖子拉破了,吊在半空。这时彡传音过来道:“大人——”明韫冰眸光一冷,吓得梁陈连忙按住他的肩膀,怕他再去剁骨头汤,所幸他神志已回,倒没有发狂了。“什么事?”“召活的阵主一半在冰瓷心里,另一半在……大逆不道之徒身上,那一半碎了,这些人就要被吞噬了。”“大逆不道之徒”闻听此言,当即冷笑一声。梁陈四下一扫:“他们不祈愿么?”“诚然祈愿还魂,也需要大人还愿。二则,召活邪术须解去,如今解去的最好办法是诛灭阵主。此恶徒不仅借凡人身躯作血契以渎神,还意图弑神,实在有悖天伦,大人尽快剿灭为好。”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梁陈心想,“神?就你这几根一掰就断的骨头?”
却见明韫冰又被激怒了,那迷雾中隔了不知多远的白骨被一条凝形的化蛇尾巴厉风一扫,脑袋就直接掉了下去。白骨眼疾手快地一捞,打散几条化蛇,把脑袋安回去,继续哔哔。明韫冰人狠话不多,一点都不给它来虚的,眨眼间所有鬼气就被他召动,又要厮杀。那边彡还在作死打嘴炮:“大人就算要还愿,凭现在……一人之力必然是不可能,不杀阵主便会独力难支!大人三思!”凤凰嘴边刹那凝出一条西王母她家的青鸟,明韫冰转身就要打飞的去杀人。梁陈一个头两个大,一把捞住他的腰,截住了那个要大杀四方的动作,把人带回来:“那破玩意只剩一张嘴了,你长这么美,跟它较什么真!”远处的彡跟他们头顶三尺,死死抱着一块石头假装自己是根藤萝的苏视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明韫冰若有所思地回过头,那手中的荆棘当即缩回去了。那只青鸟还没有散去,就贴着石壁给鬼帝当陪衬。彡冷不防伸手往石壁上一拍:“既然如此,大人就自己试试吧——”与此同时凤凰嘴里嚯的闪出一道残影,把明韫冰一掠,两人就缠斗起来,瞬间走了几十丈,那白骨渐渐地光弱下来,点醒了无数想要求生的残魂。这柔光一传百里,刹那四面石窟里所有残魂都被温和的光笼罩住了,梁陈眼珠子跟着鬼帝飞了,奈何身心跟不上,只好一心二用地一跃而上。——跃上那微光在凤凰大张的嘴边卷成的一座祭台。就跟个鸟食盆似的。一踏上去,法自然剑就收回了眉心,梁陈浑身上下就像泡进了天泉似的,暖得不像话。而无数残魂感受到神明之息,便念念有词起来,向他发出祷告——梁陈耳边就像装进了一个赶集市场似的,纷纷杂杂的声音一股脑地弹响:“神明啊——”“神明啊,我还不想死呢,我还没跟喜欢的姑娘提亲呢。”“神明啊,我不走,我的孩子还没有长大,我不放心他们独自面对人世啊,他们还那么小,什么都不懂——怎么可以活的顺遂呢?”“神明啊,我还没报答恩师的恩情呢,别让我离开吧。”“……我还没有走遍千山万水,还没有看遍天下美人,为什么就这样抛弃我呀?神明大人,求求你啦,我想回来——”“我不想走,我不想走,我想回到这人世间——”繁杂的话音钻进梁陈心里,像一条汹涌的黄河。“人间这么美好,我才不想走呢!”祭台上被祈愿的声音淹没了,一片刺目的白色之中,梁陈觉得魂灵在这猛烈而真诚的愿望之中颤抖,时而觉得无助,又转瞬坚定不移。